第一百二十二章 新婚
八月十五正是中秋佳节，可东洲岛因为忙碌明日的婚宴，压根没有庆贺，也只有晚膳时，几个主子坐在一块共用了午膳。 厨房里给每人做了饼子，大家都爱吃饼赏月。 虽然已是中秋，可东洲岛上依旧炎热，大家还穿着平日在大雍时夏日的打扮。 “唉，还是太冷清了些！”老太爷感慨着。 他扫了一眼桌上四个人，两个姑娘沉沉闷闷，也不说话，也就他和陆允之喝了几盅酒。 陆允之目光掠过叶昀，含情脉脉地望着她，再想明日要娶她，心里多少还是激动的。 “等再过一两年，添了孩子就热闹了！”陆允之含笑的眼神凝望叶昀，那爱意真是溢于言表。 叶昀和陆肖婷皆是面色一红。 叶昀红的是陆允之此刻那说话的对象是她，而陆肖婷红的是真正要生孩子的是她。 见叶昀面色绯红，陆允之心情别提多开心了，竟然比吃了蜜还要甜。 夜里陆允之想邀叶昀赏月，叶昀以身体不舒服为由拒绝了。 陆允之心里多少还是失望的。 且等一日，等明日，你变成了我的人，一切万事大吉了。 陆允之望着叶昀屋子的窗口暗暗下决心。 叶昀卧在床榻上，竟是默然流泪。 也不知道荀筠怎么样了，他不会真的娶殷孝珺吧？ 还有姐姐，还有叶昔，知道她失踪后，会怎么样？ 叶昀头一次觉得心头感慨万千。 前世死之前都没这么多挂念，这一世得到的很多所以挂念也多了吗？ 她迷迷糊糊沉沉睡去。 第二日一早，她被慧君喊了起来，早早收拾打扮，虽然岛上人不多，也没有接亲的仪式，但祭天拜高堂入洞房开酒席的事是必要的流程。 婚宴在黄昏开始，拜堂仪式也是那个时候，不用接亲倒是不着急。 只是因为成婚后是住在淞山阁，故而叶昀上午被慧君请到了一个客院。 整整收拾张罗了一个上午。 午膳后，开始给新娘子拾掇。 全程叶昀就跟个木偶似的，任那些妈妈们和慧君折腾她。 屋子里热热闹闹的，隔着好几个屋子，都能听得里头的笑声。 不过这里的笑声对于别人来说就是梦魇。 陆肖婷也住在客院，把这边的情形听了清清楚楚。 登时嫉妒地在院子里摔东西闹得鸡犬不宁。 这是不吉利的事。 很快就有嬷嬷过去死劝，可陆肖婷还是不乐意。 总之，她闹腾了好一阵子才安静下来。 新娘子被打扮好后，慧君还指着从西洋运来的玻璃镜笑看着叶昀。 “少夫人，您瞧瞧，你这美的奴婢都不认识了！” 叶昀没有抬头，她不想看自己穿嫁衣的样子，要看等荀筠娶她的时候再看。 慧君讨了个没趣，也只是讪讪地笑。 新娘子收拾好了，就坐在屋子里等候。 过一会，太阳西斜，锁啦声响起，锣鼓喧天的，热闹起来。 叶昀静静地不说话，她看到了满地的红毯，窗外院子里到处都是大红灯笼。 她知道陆允之都用了最好的东西。 屋子里进进出出，到处是欢声笑语。 不过叶昀还是隐隐约约听到了哭声。 “是谁在哭！”叶昀冷着脸问道。 慧君心下一惊，忙道：“是表小姐！” “让她来这哭，我看她有没有本事当着我的面哭出来！” “.……”慧君心下一凛，知道叶昀和陆肖婷暗地里那个计划，她心里有了计量，不过还是依叶昀的吩咐，让人去喊陆肖婷。 反正有她看着，而且少爷也知道她们俩要李代桃僵，只是具体在哪个环节李代桃僵，她还不知道，只能静观其变。 不一会，陆肖婷神色不善趾高气昂的来了。 她掀开红帘走了进来，歪着身子靠在屏风木架子上，冷冷问道，“你喊我来做什么！” 一屋子人仆妇和侍女十分紧张，生怕闹起来不好看，少爷会怪罪下来。 叶昀脸上浮起了笑容，“你不是想哭吗？在这哭啊！” “.…..”陆肖婷咬了咬牙，还真委屈地眼泪都流了下来！ 一屋子人大惊，有些不知所措。 人家大喜日子，她来哭新娘，这不是咒她吗！ 熟料叶昀站了起身，懒懒地看着她，还抬着下颚，十分傲娇道：“哭得真好，原来你舍不得啊，正好，我姐妹远在京城，没人哭嫁呢，谢谢你来哭嫁！” 陆肖婷目瞪口呆，泪水哭僵在脸上。 其他人也愣住了，不过转瞬明白了过来，这个叶姑娘可真聪明，可不就是哭嫁嘛！ “我呸！”陆肖婷怒了！ “我才不是舍不得你，我是舍不得我表哥！”她说着眼眶又红了。 叶昀穿着大红的嫁衣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晃荡着道，“我告诉你，陆肖婷，你最好对我恭敬点，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不然等我成了你表嫂，你指望我给你好日子过！” “你…..”陆肖婷快被她气疯了。 不过细想想，这是事实。 “我要是不高兴了，你以后休想见到你表哥一面！”叶昀有恃无恐。 陆肖婷快晕过去，满屋子仆人则哑口无言。 这话怎么这么稀里糊涂呢！ 不过真的是好管用啊！ 陆肖婷最吃这一招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她死盯着她。 叶昀扶着腰瞪着她道：“当然是陪我啊，新娘子身边没有陪着的姐妹怎么成，你待会送我去拜堂！” 婆子们纷纷叹然，还真没错。 因为叶昀远离京城，一切从简，所以这些本该有的都省略了。 陆肖婷无意是最好的人选。 至少显得这婚礼没有那么单调。 陆肖婷气得眼泪汪汪，眼神愣是快把叶昀戳破了洞，放在侍女和婆子的劝慰下答应了。 慧君明白了叶昀的意图，这两个人在她面前演戏呢！ 陆肖婷扭扭捏捏答应了。 于是众人又给她打扮拾掇了一番。 不过忙活一阵后，叶昀老对陆肖婷颐指气使的，可没把她给气死。 最后她找了个借口将众人都使出去。 两个人悄悄在里屋易容起来。 叶昀穿上了陆肖婷的衣衫，陆肖婷换上了叶昀的红嫁衣。 等到婆子们高喊吉时已到时，两个人易容完毕，妥妥帖帖了。 穿上嫁衣的陆肖婷端端正正，没有说话，而扮作陆肖婷的叶昀呢，一脸嫉妒不甘。 婆子们本跟二人不熟，没人看出端倪来。 事先知道计划的慧君愣是仔细打量二人的举止。 表面上真的看不出什么不同来，可慧君还是从叶昀一些细枝末节的习惯确信现在的陆肖婷是易了容的叶昀。 “快扶着新娘去喜堂拜堂！” 一个礼官高高喊起。 于是慧君装作不知道的亲手给陆肖婷盖上了红盖头，随即叶昀不情不愿地扶着陆肖婷往喜堂走去。 慧君和叶昀在新娘子一左一右。 慧君暗暗琢磨，也不知道叶昀使了什么手法，原本陆肖婷比她高些的，如今倒是陆肖婷比叶昀矮了一些。 要不是自己确信二人易了容对调了，她一定看不出来。 陆允之着了一身大红喜服，他站在厅堂门口远远地瞧着那个渐渐靠近的人影。 熟悉的陆肖婷，陌生的红娘子！ 陆允之有那么一瞬是期待的，期待那盖着红盖头的人是叶昀而不是陆肖婷。 可惜慧君朝他使了一个眼色，那个眼色告诉他，二人已经换了身，易了容。 所以真正的叶昀此刻是扶着新娘子的“陆肖婷”！ 昀儿，你好狠的心哪！ 竟然连堂都不想和他拜！ 他还以为她会借着洞房之机逃走，没想到她竟是都不想拜堂。 不过这样才符合她的性格呀！ 看着温和乖巧，实则脾气很硬，不肯服输。 “请新郎接过新娘的喜帕，上厅拜堂啊！” 随着礼官声音的响起，叶昀把陆肖婷的手交到了陆允之手里。 陆允之目光沉了沉，不着痕迹地与她对上，叶昀立即别开了目光，做了一副隐忍委屈的样子。 谁都知道她不舍得表哥娶别人。 众人对于咬着唇忍住不哭的“陆肖婷”很是同情。 陆允之握住了那只手。 即便他只握了一次叶昀的手，可他还是知道那不是叶昀的手。 叶昀的手是那么软哒哒的，捏着很细嫩，跟没骨头似的。 陆允之手臂微微一抖，为了将计就计，为了让婚礼面子上好看，他只能忍痛握住了陆肖婷的手，拉着她上来拜堂。 陆肖婷此刻的心情是紧张而激动的。 她要跟表哥拜堂了，真的拜堂了！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二人朝陆老爷子磕了一个头。 “夫妻对拜！” 听到这句话，陆肖婷忍住没哭出来。 真的是太好了！ 而陆允之呢，始终面色平静，努力压抑内心的痛苦。 以至于一些熟悉他的人还纳闷了，终于娶到了叶姑娘，怎么主子脸色不喜庆呢！ 天色完全暗了下来，整个北苑犹如一座红光闪耀的巨大画舫。 到处流光溢彩，皆是喜庆的大红灯笼。 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送新娘新郎入洞房啊！” “哇哦！”大家起哄起来。 陆允之牵着陆肖婷，慧君在另一边扶着。 按理来说，叶昀可以不用跟着去洞房。 可是过了一会，陆允之将陆肖婷送去洞房时，嘱咐人将叶昀喊去。 叶昀在洞房门口撞见了刚出来的陆允之。 红色的宫纱灯映衬得陆允之越发俊美，只是那眸子却波澜不惊，没有半分喜悦。 他看到了扮成陆肖婷的叶昀，看到了她脸上不耐烦的神色。 “我担心你嫂子一个人坐在里头寂寞，你陪着她说会话！” 陆允之的声音就跟不是自己似的，都有些发抖。 依他的脾气，他现在就抓着眼前这个小尤物，好好跟她纠缠一番，让她绞尽脑汁想着离开她。 叶昀绷着脸，学习了陆肖婷的语气。 “表哥这是给我难堪是吧，凭什么让我陪她，表哥就不怕我难受吗？我还有事！”说完叶昀就往外头走。 “站住！”陆允之的怒火勾了出来。 “你如果还想待在岛上，今夜必须陪她！” 小丫头，你想走，没那么容易！ 叶昀脚步顿住，艰难的犹豫了好一会，方沉着脸看都不看陆允之往里头走。 随即叶昀还狠狠关了一下门。 陆允之听着身后一系列动静，目露凄楚之色。 他这么待她，竟是暖不了她的心。 如果不是慧君，他岂不要被她欺骗了去，这辈子恐怕都不得安宁。 陆允之深深吸了一口气，吩咐两个侍卫看好里头，自己去了外院敬酒。 今日来参加婚宴的，除了岛上的人，还有陆允之在各处的管事，大家平日都独当一面，陆允之这一次好不容易借着婚事见大家一面，自然不好丢开众人专管着叶昀。 何况早有关于他太宠溺新夫人的话传出去，于他面子不太好看。 陆允之还是强打精神出来敬酒。 他都没太喝酒，早有人帮他挡酒。 外面热闹了好一会，陆允之才在小厮的搀扶下往后院走。 他表面装得醉了，事实上，心里清醒地很。 他来到了洞房外的门口。 隔着窗纱他都能看的里头红烛高台花香怡人。 可惜现在穿着红嫁衣的那个人不是叶昀。 他心口突然一阵绞痛。 就在他准备破门而入时，门从里头被人打开了。 慧君端着一壶酒出来了。 “少爷，少夫人说您得喝了这杯酒才能进门！” 陆允之目光落在那一只青花瓷薄胎杯上，看着无色无味的酒。 他深深看了一眼慧君，慧君朝他点了点头。 陆允之放了心。 他甩开小厮的手，伸手擒住了那杯酒，唇角笑意若有若无。 原本是一杯让他昏迷不醒的酒，却被他换成了一杯春/药！ 既然她狠，就别怪他不温柔。 陆允之一口饮尽，随即将盘子酒壶打翻，一把冲了进来。 里头两个女人都吓到了。 叶昀和陆肖婷同时站了起来。 两个人都惊慌失措地望着他。 他的目光率先落在了“陆肖婷”身上，他知道她是叶昀。 而此刻那张易容成叶昀的脸也呆呆地望着他，而他只有一瞬的犹豫，随即心里有几分嫌恶。 假的，那张脸是假的！ 不要被她迷惑了！ 药效开始发作！ 陆允之觉得浑身有种燥热，拖着步子一步步迈向这边。 从新娘子打扮来看，她刚刚沐浴过，换了一身粉红娇嫩的衣衫。 他冷冷一笑。 站在了两个人面前。 慧君以及一众侍女都侯在外头。 里头空荡荡的，没有任何声响，却是气氛僵持。 陆允之目色有些恍惚，面色渐渐潮红。 他知道身体有了反应，心里有一种欲望在强烈叫嚣。 “陆肖婷”见此情景，再也没法看下去，忍着泪水，不看他，“表哥回来了，我该走了！” 说完她开始迈步，与陆允之擦肩而过。 冷不丁，她的胳膊被一只宽大的手臂给钳住！ “表哥….”她表现得惊慌失措，身子都在发抖。 陆允之没有看她，而是冷冷盯着“叶昀”，“去沐浴！” 穿着新娘喜服的叶昀冰冷的目光落在陆肖婷手肘那里，冷笑道：“怎么，想跟你表妹洞房，既然如此，何不放了我！” 陆允之不想跟她们在这里演戏，他大声喝了一句，“来人！” “少爷！”慧君身影闪入门口。 “送她去客院！”陆允之声音冰冷无情！ 这个她不言而喻，此刻指的是新娘服的叶昀。 叶昀闻言眼珠子瞪大了，咬着牙半个字都没说出来，她死死盯着“陆肖婷”，泪水哗啦啦滑了下来。 这个模样像极了陆肖婷！ 陆允之再也不想看她一眼而是把冷漠的视线挪开了。 叶昀步子踉跄了一步，狼狈不堪地被慧君裹上了一件衣衫，连扶带拖的弄了出去。 门再一次被关上。 叶昀抽泣的声音渐渐远去。 屋子里彻底静了下来。 陆允之已经被药弄得浑身血液乱撞，他揪住陆肖婷那只手已经在发抖。 陆肖婷却没有像往日那样大吵大闹，而是低低哭泣，面露绝望之色。 陆允之即便没有转身看她，可她的呼吸她的声音都在他鼻尖萦绕。 她不是陆肖婷，她是叶昀。 她伤心没逃掉呢！ 陆允之想起刚刚的事顿时怒火攻上心头。 本来因为药效意识没有那么清晰，这一刻又因为愤怒而失去了理智。 他忽然猛地一把将陆肖婷给带了过来，推到了那描金大红拔步床上。 “额…..”陆肖婷忍痛闷声叫了一下。 陆允之没有任何犹豫，一把扯掉红帐，整个人覆身上去，压住了她。 “.……”他直接咬住了她的嘴唇，用尽力气又啃又咬，将自己心里憋屈这么久的欲念宣泄的痛痛快快。 陆肖婷泪流满面，没有使劲去抵抗，而是任他为所欲为。 不知何时，她的衣衫被他脱得干干净净。 他红了眼，药效发挥到了最极致的时候。 “昀儿，我的昀儿…..”他嘴里喃喃地叫着她的名字。 而他身下的陆肖婷却因为痛彻心扉，意识更加清醒。 她泪水静悄悄的流。 他爱的是叶昀，他真的爱的是她。 不过没有关系，她可以用自己一生去暖他。 就在陆允之一次又一次将自己的情绪全部发泄在陆肖婷身上时。 一只不大不小的客船正要离开东洲岛。 这位船主是陆家一位老管事，年纪比陆老爷子还大，所以他亲自来送他。 因为陆家的生意一时缺不了人，故而参加完宴席就得往回赶。 大家都是走南闯北的人，分别已经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了。 陆老爷子稍稍告别，就目送那位老管事上了船。 而与此同时，还有陆老爷子借他的船只带回去的一个婢女。 谁都没在意那个婢女，婢女背着一个包裹就这样跟着上了船，蹲在角落里。 夜色沉沉，唯有岸上还有不少大红灯笼。 船只开拔，渐渐远去。 叶昀倏忽抬起眼眸，默然地望着待了一个多月的东洲岛。 不得不说，这些日子惬意悠然，过的十分舒适。 如果那个人是荀筠，她一定想在这里一生一世。 对不起，陆允之！ 希望你走出魔障，好好跟陆肖婷过日子。